机组人员和地勤人员被殴打,乘客冲进跑道,还有乘客猛然拉开飞机上紧急出口的门——这些“中国式”愤怒登机的方式,最近被路透社及其他西方媒体广泛关注,他们借用“路怒(road rage)”一词,来形容中国乘客的“空怒(air rage)”。
他们开始意识到,在中产阶级正迅速崛起的中国,廉价航班也发展迅速,令原本就不完全向民众开放的空中航路更显狭窄。随着乘坐飞机出行日益普遍,而当地乘客对空路阻塞的愤怒,似乎也愈演愈烈,乃至成为一种媒体讨论的现象。
对外媒而言,这些愤怒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,乘客会采取极端措施,以抗议国内或是国际航班的延误。
路透社说,今年以来,愤怒的中国游客因为航班延误与航空公司发生争执的事件,已发生了数十起。
“离奇”的抗议行为
这数十起争执中,显然有一些令外媒印象颇为深刻,英国《每日电讯》报形容,“乘客对待延误的方式,却是不大常见的”。今年早些时候,在历经16小时的航班延误后,约20名火冒三丈的乘客冲入上海一个国际机场的跑道上,在他们愤怒的抗议地点的200米开外,一架来自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班机正迎面而来。
而在今年8月,由于延误之后赔偿的要求被拒绝,两名中国乘客猛然打开了飞机上的紧急出口——不出意外,这一举动导致了更长时间的延误。
另外,据澳大利亚《悉尼先驱晨报》报道,今年10月,当他们从北京飞上海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延误后,一帮急红了眼的乘客将一名澳大利亚空乘人员扣押了6个小时。据说,这些乘客在机场的一块抵达区域,包围了捷星航空的机组人员,并拒绝让他们离开。因为乘客们害怕被丢下后,不得不自己找门道去上海。
在英国《每日电讯》报看来,这些事情发生的一大原因是,如今中国航次数量已比2003年时增长了70%,去年,中国国内航班运送过共计2.7亿人次的乘客。由于空路的愈加狭窄,可以想见,航班延误的情况将会越来越普遍。
另一项常见的抱怨则是,航空公司通常会对被延误的乘客隐瞒当前的状况,让乘客处于不知情状态。乘客也许在飞机上或是登机口等待了几个小时,但对还要延误多久一无所知。
在与劫持澳大利亚机组人员事件遥相呼应的另一起抗议事件中,美国联合航空公司(United Air Lines, Inc.,简称“美联航”)的一架航班在上海被延误了3天,最后,沮丧的乘客开始对着乘务人员大喊大叫,推推搡搡。
路透社特别提到,两周前,在中国西南部城市贵阳,由于遭遇了飞机延误,怒火冲天的乘客开始动手打地面工作人员。
“工作人员态度不好,所以我能理解他们的愤怒,但是我非常不赞成警察没有逮捕这些乘客。”一名28岁的唐姓白领在接受采访时说。
对于外媒而言,愤怒的中国乘客还有一些其他“同样离奇,但平和的行为”。譬如今年遭遇雷暴时,上海机场所有航班停飞,一群乘客随后通过候机楼里的公共广播系统唱起了歌。
“弱势”的航空公司
事实上,在接受外媒采访时,航空公司也觉得委屈。“每当航班被延迟,乘客的抱怨都会带来很大麻烦,有时甚至会打我们的工作人员。”中国“廉价航空第一人”、春秋集团董事长王正华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说。
4月份在上海那起乘客跑到机场跑道上的抗议,最后以深圳航空有限责任公司(Shenzhen Airlines Ltd.,简称“深航”)赔偿每位乘客1000元人民币了结。为何抗议者要跑去停机坪?外媒似乎对此感到迷惑不解,路透社猜测,也许他们是想创造一个场景,以求获得更多赔偿。无论如何,那些走上机场跑道的抗议者,似乎没有得到任何谴责。
在王正华看来,“航空公司实际上是弱势的一方。政府号召的是‘和谐社会’,我们惟一可做的就是给他们补偿,直到他们冷静下来”。
30年前,在中国,坐飞机也还是个稀罕的事情。那时,乘坐飞机出行只是政府与公司高层职员的选择,为了买机票,他们得递交一份来自顶头上司的特别文件。
现在,一切都不同了。飞行成本降低,航空公司竞争加剧,更廉价航班与不断上升的收入水平,意味着有能力坐飞机的中国人越来越多。
“过去,只有‘第一等的人’才能享有乘坐飞机旅行的特权。所以中国乘客普遍对他们能享受到的服务,抱有很高的期望。”中国东方航空山东办公室的首席培训师李玉良告诉路透社。只是,当中国乘客真正坐上了飞机,才发现服务也很一般,尤其当航班延误之时,这些失望的乘客就会维护自己的权益,相应也就会产生各种新的麻烦。
据中国民用航空局的数据,2011年,约1/4的国内航班延误,该比例与英国的航班延误大致接近,不过,此数据并不包括那些按时上了飞机、却被撂在飞机上的延误情况。
航路为何“拥挤”
波音公司(Boeing Co。)预测,未来20年内,中国将需要新增5260条新航线,价值约6700亿美元。这也许意味着更多延误,毕竟,中国航路已非常拥堵。
这也许才是航空公司最感无奈的部分。事实上,中国的天空一点也不拥挤,但大部分地方商业飞行无法涉足。路透社表示,按照专家和飞行员的说法,中国空域只有1/5的地方,分配给民用航空航班。
“空域实在太窄了,就好像一条八车道的高速公路,却只开通两个车道一样。”飞行员杰夫·张面对路透社的采访时,用了这样一个形象的比喻。
机场缺少最新设备,也是延误的原因之一。譬如那些能在恶劣天气下,为飞行员导航的设备。此外,相对更严格的安全标准和训练有素的空中交通管制员的欠缺,都加剧了航班延误的状况。
飞行员们告诉路透社,军队不可能腾出更多空间给商业用途的航班,这种情况下,惟有指望航空公司与民航总局更充分利用现有资源,来缓解航班延误状况。他们可以采购更大的飞机,或者更新顶级设备。
杰夫·张说,没人喜欢拖延。作为一名飞行员,他也希望尽快起飞,因为在地面上的磨蹭时间并不计入工资。航空公司也不喜欢延误,它们巴不得尽可能多地让飞机航行。
不过,他也承认很多事情并不因人们的主观意愿转移:“这一切,都抵不过这狭窄的航路”。